背阳

万夭:

- 最喜欢的故事  给你 




— chapter1.0 荆镇旧事 —




这一天,易烊千玺五点半就出了家门,比平时要早整整半个小时。

清晨五点半,天都还没有亮透,冷蓝的天空上还泛着点微弱的星光。整个弄堂像是浸泡在浓雾里,安静的很,只有樟树上传来几声鸟叫。

按照以往,易烊千玺还能跟着那几只黄尾巴鸟后头哼哼唧唧吹几声口哨,可现在只觉得这声响招心窝子的烦,叽叽喳喳的想让他掏出一串石子弹弓把那些麻雀全都打落枝头。

多拉A梦的口袋里住着皮卡丘,月野兔向天空伸手就会有夜礼服假面出现的情节只在傍晚五点半的动画剧场里播出,离现在还差十二个小时。

此刻,躺在他口袋里的只有一张十块钱的人民币。卷成一纸团用钱砸鸟这种天马行空的事情,想想就很爽不过也只适合想想。易烊千玺从口袋里掏出那团刚刚不自觉被自己捏揉的纸钞,一边走一边慢慢抻平,却听到头顶传来马酷的声音。

 “千哥,你今天起这么早,我这还在刷牙哪。”

抬眼就看到马酷拿着搪瓷罐驻在二楼窗口,咧着满嘴牙膏沫冲自己傻笑,易烊千玺很想告诉马酷这角度仰看,他的鞋拔子脸更为明显,下巴长的能犁三亩地。可现在易烊千玺谁都不想搭理,唯一愿意的就是张嘴跟马酷他妈交代一下早餐问题。

“油条一根,豆浆一杯。” 

易烊千玺闷着声把十块钱放到油渍渍的桌面上,一只肥手迅速的把纸钞扒拉进自己口袋,然后晃悠悠的走回到油锅前,下了根油条。

夹着长筷翻滚渐渐膨胀开来的油条,马蓉觉得自己的八卦之心也在熊熊燃烧,昨晚自己分明就看到易滟那狐狸精穿的酒红包臀裙扭着腰从自己家门口走过。所以从在巷口瞅见易烊千玺的那一刻开始,马蓉就提拉起袖套蓄誓待发,非得从这小孩口里套出来点什么话,好拿去搓麻将的时候跟陈姐她们咂念几番。

———毕竟易滟这人的事无论大小都是荆镇女人口里经久不灭的话题和谈资,几双眼睛对上交阑个眼神,连名字都不用提及,便心领神会的露出嘲讽的讥笑:“呸,婊子”。

———虽然这群女人总是毫不遮掩的把鄙夷展现的淋漓尽致,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在背地偷着学易滟的妆容,发型到穿衣。

这期间舌头根子嚼的最烂的就数马蓉了,从少女时期开始她就学会了一边跟在易滟后头学绑大麻花一边在背后骂她,而如今,易滟还跟十几年前那般的风采照人,而自己却胖的再也塞不进那酒红包臀裙里。 




十几年光阴自己迅速的从少女沦为巷口支油锅卖早餐的马大姐,守着一没出息天天赌牌九的男人过活,但那易滟看起来可比自己活得潇洒多了,一想到这里,马蓉就把那根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当成易滟恶狠狠的戳进油锅底里,掐着嗓子扭头问道:“千玺,听说你姐昨晚回来了。”



易烊千玺停住手上往耳朵里塞耳机的动作,抬起眼直愣愣的看向对面那女人点了点头。

“那她这次回来待多久?”马蓉将炸好的油条装进塑料袋,连着豆浆一起给了他。

“不知道。”

“那她有没有说为什么回来。”

“不知道”

易烊千玺看着马酷他妈俩只肥手在抽屉里慢悠悠的扒拉好半天,却始终摸不出钢蹦的情形,立刻就明白了这老娘们的心思。无非就是期待从自己嘴里听到一些易滟的现状,当然易滟下场越是悲惨这一群碎嘴的娘们就越是兴奋。

“那你知道些什么?”马蓉避着易烊千玺的目光瞥过头问道。

说来也怪,这千玺是马蓉看着长大的,比自家儿子马酷要乖巧听话的多个百倍,可马蓉打心眼里却是怎么也喜欢不上,现在想想,还是那双眼睛的问题,长得实在是太像易滟了,栗色的眼眸上挑着不屑,沉沉的看你一眼好像就能洞穿你的想法。

这小孩心思太重,马蓉暗暗在心里给易烊千玺敲棺定钉下结论的时候却听到边上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马姨,易滟的事儿我不知道,就只知道前几天马叔偷了你存折又去赌了,弄堂里跟我一般大的学生多,你们夜里吵架声小点,我们明早还得读书的。”

马蓉心里咯噔一声沉了下去,平日里看来闷不吭声三脚憋不出屁的蔫娃儿,到底还是随了易滟的德行,张起口来牙尖嘴利,踩人痛处一踩一个准。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嘴愣在那里,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咋咋呼呼的“哇天,妈你摸半天咋钱还没摸出来,硬币昨晚你不放铁盒里面”,这才急忙的把零钱找回给易烊千玺,转身掩饰自己的失态。

“妈,我跟千哥上学去了。”马酷跟个皮猴似的从屋里风风火火的窜出来,抓起肉包和豆浆就搂过易烊千玺的脖子,勾肩搭背就往学校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妈和他千哥方寸之间微妙的硝烟味。

这世上,有像易烊千玺这般心细如尘的人,也就有跟马酷一样心大如斗,啥事都嘻嘻哈哈着瞎稀巴混过去的糊涂虫,恍恍惚惚也就是这么一辈子。

易烊千玺边走边微微仰头去看马酷,正好他低头,咧成花的嘴跟那一脸青春痘般张扬,易烊千玺忍不住在心底再次感慨了一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在以易烊千玺为典型代表的荆镇十五六岁男生还在一米七身高水平线上下起伏挣扎的时候,马酷天赋异禀的已然长成了一米八六的大块头,肌肉健壮的像成精的狗熊,一脸横肉四溢,时常能吓哭街坊几个三岁娃娃。不过有趣的是,虽然马酷长了张凶神恶煞的脸,但谁也挡不住他爱养花花草草的乐趣以及追着比自己矮好半个头的易烊千玺喊千哥。

“千哥,你看我周末刚剃的新头,这发型咋样,酷吗?”马酷学着刚看的黑道片里大佬的表情陶醉地扬起了下巴,圆滚滚的毛寸头了迎向易烊千玺,却看见易烊千玺的目光悲悯的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停在嘴角,无比冷静地说道:“马酷,你牙膏沫没擦干净。”


“哎哟我擦——”


易烊千玺踩着马酷拔高的音调向前走去,把停下来站在路口对着手机嘟囔嘴擦牙膏沫的马酷抛在了后头,心尖却冒出个温热的念头,安定着他那颗杂乱无序的心。

———还好马酷跟平时一样傻逼,还好自己的生活跟昨天比起来没有什么区别,还好还好,一切都还好。

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揣着这念头,易烊千玺熬过了一上午,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走在悬崖高空钢丝线上的人,拿着平衡杆小心的维持着假象的平和,跟往常一般上课挺直背听讲,午饭过后就安稳的住在教室里写作业,只是握住的笔解了几道数学题后就毫无心思的在草稿本上涂涂划划。

“千玺 ,有人找。”

伴着前排女生的这一句,笔尖迅速的将草稿本子撕拉开一个口子,漏出的黑色笔油刚好盖住了刚刚写的死字,只剩下“易滟去”三个字留在稿面。

“嗯。”

易烊千玺垂着眼沉声应了句便起身离开座位。传话完毕的郑小萱却依旧不肯将目光离开他的身影,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今天的易烊千玺太反常了,低气压隔着几排座位都忽视不了。

眼神黏在他越抿越紧的嘴角上,郑小萱忍不住探头出窗外,却看到易烊千玺一把抓住那美女姐姐手腕不由分说的往楼梯口拽去。

这画面我的老天爷,郑小萱激动的向前挺了挺自己A杯的小胸脯,简直忍不住为自己作为女人的直觉骄傲。

“喂,小萱,你知道那女的是谁吗?”同桌姗姗用手肘推了推自己,伏在自己耳边咬耳朵。

“谁啊”

“我跟你讲,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你放心,我嘴可严了…”

“那女的其实是易烊千玺他…”

多么熟悉的场景,荆镇的少女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十几年了却毫无长进,都爱在背后碎嘴的时候喜欢用手背挡住耳廓,以细若蚊蚁的声音去分享秘密。那些隐晦的,幽暗的,关乎易滟的,关乎易烊千玺的秘密。

寒风飒飒起,入秋了,比红叶更快纷飞街头的是流言。





—  chapter2.0 妖女易滟 —






在荆镇,有关妖女易滟的故事流传了很多个版本,出不了几张麻将桌就能花样翻新出另一个说法。虽然版本众多,但辗转于麻将桌旁的易烊千玺还是从那些不避讳的大人口中东拼西凑出了关于易滟的过往。




现在让易烊千玺去回味童年,他最有印象的画面就是那些个昏昏沉沉的夏日午后,头顶上电风扇正吱呀吱呀无力地搅拌着黏稠的热流,耳后是混着“八万一筒”与“贱货野种”的声嚣,小小的自己蜷缩在墙角握着短短的粉笔,使劲全力的一笔一划写着“易滟”俩个字,再迅速的打上大叉用掌心糊掉字迹,然后再重写一遍再擦掉再写,周而复始。




掌心硌在水泥面上是什么感觉,易烊千玺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些个竖起耳朵把囫囵不明的传言吞下咽进心底的日子全都死死的扎根在记忆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易滟是个什么货色而他易烊千玺又是个什么货色。




他永远记得有这么一天,一旁玩耍的小马酷突然转过身拿着四驱汽车瞪着大眼睛问自己:“千玺,她们说的婊子是什么样的呢?”




小小的易烊千玺给不出答案,只是惊恐的回望小马酷,恶狠狠的把他推倒在地,扔下句:“连你也看不起我”便气急败坏地跑开。而如今的易烊千玺能一副无所谓的坦然的说出答案。




———“她们说的婊子是什么样的呢?”


———“易滟那样的。”




在心里重复了一次问答,易烊千玺终于不再专注自己校服的拉链扣,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易滟。




栗色的长卷发顺着耳尾自然而然的垂在胸口,宝蓝色的一字领宽松线衫下若隐若现着平直的锁骨,加上她那双交错在一起白嫩细直的长腿,实在配的起荆镇广大人民赏她的封号:“妖女。”




而三年没有归乡的妖女易滟功力似乎又大有长进,已然把“自然”与“性感”这俩大杀伤力的天然女性武器修炼到如火纯青的地步———面庞精致,身段妖娆,就连头发丝都是精心打理后的万种风情。她不过是左手托着腮,右手捏着银色小勺,不紧不慢的搅着咖啡,就让对座的男人看得一度失了神。




在男人持续失神的这段期间,易滟连眼皮都不没有抬一下,只是不自觉地交叉起十指搁在脖颈处,豆蔻红的指甲衬得她更是肤白如雪杏目叶眉,活像一副民国期间上海滩的老画报,举手投足都是风姿绰约的绝代芳华。




足够美。




也足够的让人恶心。




脊背上像被一条满是触手的软体动物爬过,所到之处全都留下了冰冷又黏腻的恶心痕迹。




易烊千玺扭过头,对上那男人垂涎的猥琐目光,心口刚刚那份作呕的嫌弃迅速的扭曲燃烧成熊熊怒火,轰地一下子全部冲进了脑子,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抬起脚对着桌子就是一记猛踢。




搁置在桌角的玻璃杯十分应景地在边沿摇摇欲坠了一小会儿,便以轰然下坠的姿态震碎了易烊千玺费尽心力维持一上午的平和。




“看你大爷——”




易滟拿着咖啡杯的右手细微的抖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像是蝶翅般不自觉的扇动起来,有那一秒她觉得自己竟然被毛头小子震慑住了,不过也只有一秒,翻腾过多少大波大浪的易滟面容不改的托稳了茶杯,朱唇扣着边沿,轻轻的呷了一口评价道:“少放了点奶精,有点苦。”




不是所有人都能跟易滟一样,心脏强大到在暴风骤雨的雷暴地段还能岿然不动安如山,当然这一定程度上取决于自身的不要脸程度。




那悲催的倒霉蛋平日里应当纯良又愚蠢,遭遇这种尴尬的状况,段位低级的只能跟草履虫相依为命,居然在易烊千玺的一声怒吼下,涨红了脸缩着脖子夹起他的文件包灰溜溜的滚出了大众的视线。




易滟这才抬起眼皮扫了那只千年老王八一眼,重新对上易烊千玺像刀子般锐利的审视目光:“关我什么事。”




在易滟的逻辑里,的确不关她的事。




这只是她的本能,就像是天鹅会抬起它高贵纤长的脖子,孔雀会展开它华美的羽翼那般自然,她只不过习惯于把那些异性爱慕的目光给自己织一件华美的外衣来维持内心的矜贵和优越,也习惯于拿捏自己作为漂亮女人的本钱,游刃有余的周旋在各式各样的男人身边征服他们。




这是天赋,也是经验。




易滟做了快十年的公关,经手接触过的男人数目加起来没有一个团也有俩个营,面对他们,易滟全副武装目标明确条理清晰的各个击破。




———她曾经连着半个月通宵恶补了欧洲美术史,在酒宴上装作不经意的站在一知名海归艺术家旁,从庞贝壁画聊到巴洛克艺术再分析莫内的画作特点,然后不动声色的包揽下他大中华地区的巡回画展的负责权;也曾经不远万里跑去某郊区买了一筐的野蕨菜佐着农村土鸡蛋,炒出了某屌丝逆袭凤凰男出身老总牵肠挂肚的家乡小菜的风味。杯盏交错之间,在老总无限唏嘘的感慨下趁机敲下一份三千万的单子。




全天下有什么男人是易滟对付不了的呢?




有人曾半开玩笑的让易滟总结自己对付男人的三十六招七十二式,出一本《驭男修炼手册》的教程,保证能一路畅销挤进女性年度情感类畅销读物前十位。易滟摆摆手笑的有些怅然,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那个一直被他寄养在老家的小男孩,她记得这个男孩有俩个小梨涡,笑起来甜甜的。可惜的是他很少对自己笑,他最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面无表情的冷着一张脸,比如现在这样。




“你干嘛回来,有什么好回来的?”




易烊千玺的话硬的像石子砸在她心里掷地有声。易滟不是没有在心里预期过会出现这样的场面,本就生分的儿子进入了叛逆的青春期必然会跟自己更为疏远,只不过不曾想过自己会这般的难过。




“千玺,你长高了,前几年我出去的时候,你才到我胸口,现在我穿高跟鞋才跟你差不多…”




易滟站起来伸手握住易烊千玺的胳膊,试图来缓解气氛的尴尬,却被他不耐烦的一把甩开:“你到底回来想要干嘛?有什么好回来的?”




易滟的双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她深深呼气,慢慢的垂下手臂:“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回来吗?”




“不希望。”




易烊千玺说的每个字冷的都能掉下冰渣子,轻而易举的扎进易滟心窝里,戳得她生疼,黑亮的眸子迅速的暗下来。以母亲的身份去面对事情对于易滟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易烊千玺别过头不去看易滟。他怕见到她耷拉下的嘴角和失神的眼睛,他怕自己心软。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易滟,以至于想到她第一时间浮现在眼前的不是那张脸,而是一个叫做蛇蝎美人的词——当他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易烊千玺就把这个形容送给了易滟,心狠手辣艳绝四方多么的合适。




在没有易滟的日子里,易烊千玺几乎每天都在对这个词咬牙切齿的恨并想念着。可突然有一天这个词具象化的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少年老成的沉静被迅速打破,复归为这个年纪该有的冲动以及慌乱不安。




“烊烊,你看比起千玺来我还是更喜欢喊你烊烊。还记得嘛,以前你指着动画片里说喜羊羊是你红太狼是我,这几年一直没回来看你是我不好,以后再原谅我一次好吗…”




到底易烊千玺不过是一十六岁的小孩,他一边嗅着易滟头发上的香味,一边接受着她的解释,眼泪含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掉下来,直到耳边轰然响起一句:“我结婚了,想把你带到渝城去”,这才猛地夺出眼眶。




胸膛开始猛烈的起伏,易烊千玺觉得自己身上像是绑了一颗定时炸弹立马就要爆炸,在那几秒里,“你他妈都结婚了还管我干嘛”、“谁他妈要你管你管过我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这些话一股脑的全都涌入了他的喉咙,可他一张嘴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这一句。




“易滟我就他妈想问一句,那回头我到底该叫你姐还是该叫你妈?“




易滟全身都僵住了,她被易烊千玺这一句话说得一口气堵在胸口,然而却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那时候的易滟正处于事业的关键阶段,甚至为了一个重要的项目跟同组另一个花枝招展的妖精快争到头破血流的地步。在合同签订的前一夜,她一条紧身包臀短裙勾着对方老总的ARMANI领结就把他领回了家。




热吻脱衣上床然后一举拿下项目,易滟把计划筹谋的步步到位,却忽略了极为重要的关键因素——那一周,因为自己父母去参加老年团海南行而无人照看的易烊千玺正待在自己家。




当易烊千玺那一声清脆又稚嫩的”妈妈“在自己身后响起的时候,易滟脑子里紧绷的弦终于崩断了,她知道自己这次三个月呕心沥血做的项目全部泡汤了。老总吓得惊惶失色然后风驰电掣的滚了,只留下摔门而出的声音清澈响亮的回荡在她的大脑里。




易滟站在窗口,目送着楼下那部宾利逃命似的飞奔出去,冷风一吹,火热的大脑迅速的冷静下来,她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单亲妈妈这个身份对于自己的拖累。




“妈妈,妈妈,红太狼妈妈不哭。”




易烊千玺小小的手糊在自己脸上,却蹭开了一连串的眼泪,易滟使劲地把小不点儿揉进怀里,然后放肆的大哭起来。易滟完全不记得当时自己哭了多久,她只知道当时自己快要把嗓子喊哑眼泪流干了。




有人说女人的眼泪不能流干,一旦流干心就会硬的很。那时候的易滟就是这样,哭到最后,易滟扯过五岁大的易烊千玺,捏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给我记住了,从现在起,我不是你妈妈是你姐,明白了吗,你以后只能叫我姐姐。”




“为什么啊,妈妈。”




易滟对上易烊千玺清亮的眼晴,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他嘴上:“刚刚跟你说什么了,是姐姐。”




“可你明明就是我妈妈啊,我的红太狼妈妈啊。为什么要喊姐姐。”




小小的易烊千玺憋红着脸据理力争却迎来又是“啪”的一掌。




“不准喊妈妈。”




“妈妈。”




“姐姐。”




“妈妈妈妈就是妈妈。”




那晚上,易滟都分不清身上到底是谁的眼泪,她一边跟着哭一边狠着心掌嘴,喊妈妈就是啪的一巴掌毫不心软。到最后,易滟都回忆不起来易烊千玺是如何开口喊的第一声姐姐,并且至此之后从未喊过自己一声妈。




活了大半辈子易滟没少犯过错事,只是很少后悔,无论现状多么的凄惨,她向来都是挺着胸脯咬碎后槽牙的勇往直前地从不回头。但是在此刻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的后悔着。




———她恨那个放弃了母亲身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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